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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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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音樓眼尾卷長的睫毛微垂,指尖拿起手帕,絲質面料是極精貴的,左下寸位置繡著一個神秘的梵語,繁覆暗紋在燈光下泛著柔滑色澤。

她認出這個梵語,意思譯為:

——傅字。

時間跳過了幾秒,謝音樓稍微坐直了些,轉過頭,眼眸像是看電影慢鏡頭一樣,安靜地透過茶館的門窗,看到外面昏黃路燈旁,停駛了輛黑色轎車。

秘書將車門打開。

男人落影修長,身後是夜色,是燈火長街的繁華背景。

“小仙女,我這占蔔水平絕對可以高價收費了……”餘鶯這邊將塔羅牌推過來,對剛才謝音樓被搭訕一幕倒是不驚訝,這是美人獨享的特權,她都習慣了。

驚的是,這張塔羅牌占蔔結果。

她眼神飽含深意地,盯著謝音樓說:“占蔔說你艷遇的時間是在晚上九點十分零三秒,你瞧瞧準吧。”

謝音樓看了她一眼,又掃向手機。

顯示時間:「九點十分零三秒。」

餘鶯撐著下巴,回想道:“你可能沒看清……跟你搭訕那位,臉好絕,就是氣場有股灼人的壓迫感,這種啊,我看哪怕有人敢去垂涎那張臉,都不敢輕易冒犯。”

謝音樓手指蜷曲,輕輕揪著藍色手帕,等餘鶯欣賞地說了半天,才啟唇:“我看清了……”

“啊?”餘鶯怔了下才反應過來,謝音樓是指看清了那位的臉。

她摸著塔羅牌擺弄:“男女之間的欲擒故縱把戲哦,主動示好等於是饞你身子了,你看,他還沒走,或許就在等你去要聯系方式。”

話音一落,謝音樓淺淺笑了聲:“他走了。”

餘鶯立刻閉嘴,伸長脖子往窗外瞧,長街已經沒了轎車身影。

淩晨之前,謝音樓從茶館回到了天府公寓。

她進門,先撳亮了朦朧的小壁燈,擡手隨意將胸前旗袍盤扣解開,而後進了浴室。

洗了澡,謝音樓披著白色純棉的浴袍,浴袍從光裸薄肩滑過,遮住了瓷質的肌膚。她才踩著柔軟地毯一路來到沙發。

還沒坐下,眼睫先看到之前被打翻在地的薔薇蠟燭,腦海中不由地回想起那人的臉。

謝音樓並不是第一次碰到他了。

大概在半個月前,她自幼有聞催眠香入睡的習慣,那天,到發小遲林墨家裏拿國外進口的新款薔薇香蠟。

謝音樓有備用鑰匙,又來過很多回了。

所以推門進去的那瞬間,從未想過,在寬敞奢華的室內,還有一個半裸的陌生男人站在厚重窗簾下。

他剛脫完襯衫,一側的肩膀被光照著,薄肌線條清晰漂亮與冷白肌膚上的梵文刺青相襯。

謝音樓驀然停下,視線來不及錯開,怔楞地望著這突如其來的男色

男人嗓音慵懶微沈:“你這麽盯著我看,我會誤會……”

略帶笑意的聲線微啞,讓謝音樓耳垂跟著發燙,下意識地,張了張嘴問:“誤會什麽?”

他卻絲毫沒有找衣服遮體的覺悟,慢條斯理地從薄唇溢出一句話:“誤會你把我當成一個登徒浪子。”

登徒浪子?

謝音樓眼眸微顫,過了半秒,表面淡定地從男人裸露的胸膛轉開視線,耳朵卻掠過一抹可疑的紅暈。

這個時候,她的身側主臥那邊,傳來門打開的聲響。

遲林墨突然出現,打破了這詭異暧昧的氣氛,格外清晰地喊了一聲:“傅容與——”

【傅容與】

謝音樓睡前默念了好幾遍這個男人的名字,醒來時,已經是日上三竿,玻璃窗外的陽光沿著白紗縫隙灑到床邊。

她睜開惺忪睡眼,躺著沒動,將枕頭底下的手機摸了過來。

屏幕被幹凈的指尖點亮,還沒看時間。

數條未讀的文字消息不斷地彈出來,一個接著一個,都來自:「湯阮不想說話」

——“醒了嗎?”

——“快看看衣帽間左手邊櫃子,是不是有套京劇戲服……好像是兩三個月前,一個客人在店裏訂制的,成品出來後放在公寓裏,我們就給忘啦!”

——“現在客人親自打電話過來問,尾款還沒付……”

最後,是湯阮拍來了尾款單。

尾款!

謝音樓滑屏的指尖頓了頓,趕緊掀開被子下床,光著腳跑向衣帽間。

很快她從湯阮說的衣櫃裏找到了一套縫制精美的京劇戲服,又空出手,發了條語音過去:“是有。”

湯阮那邊回的很快:“OK!”

謝音樓微低頭,長發悄然從臉頰滑落,指尖認真地,打字問:“客人還要嗎?”

還要的話,這個月的店鋪租金就有著落了!

下秒。

湯阮將客人指定的地址發來,一字不漏轉述:“客人要店裏今天送過去,尾款當場給。”

謝音樓垂下眼,看到地址:老城區青石雨巷136號—得月臺茶館。

怪了。

這緣分,是她昨天去的那家。

謝音樓不及細想,一看時間不早,換了條及踝長的裙子,匆匆地出門。

……

下午三點鐘,謝音樓提著裝京劇戲服的紫檀木箱,來到茶館樓下。

昨晚沒看清,這會擡頭,才看到茶館上方懸著牌匾——

牌匾上書寫著三個字:

「得月臺」

許是剛營業,還沒幾個茶客光顧。

她剛進去,一名店小二很有禮貌地過來招待:“你好幾位?”

謝音樓照著手機上客人給的地址信息跟店小二說,聲音語調溫柔:“我是別枝坊的,過來送戲服。”

店小二顯然是被提前吩咐過的,聽到別枝坊的人,就將她往裏迎。

謝音樓跟著他走,上茶廳的二樓。

偏窄的走廊上很靜,四周都無人,只有扇茶室的門是半開的,店小二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,隨即聽到樓下有人喊,就先離開。

謝音樓站定了會,白皙指節輕輕敲了敲門,才走進去。

茶室的空間不大,屏風那邊的沙發坐著一個人,黑沈色的沙發皮面襯著那人身姿清冷,微擡起俊美的臉,鼻梁上架一副帶鏈的金絲鏡框。鏡片下,溫和的眼神在她出現一剎那,看向她。

平白地,謝音樓第一反應是退回走廊。

她轉身欲走,忽然想起手上紫檀木箱裏的戲服。

別枝坊的每一件成品都是出自她純手工,需要耗費很長時間,哪怕一個袖口精致的刺繡花樣,為了追求完美,都要縫制三四個小時。

何況,這還是一整套的京劇戲服!

要是往常,謝音樓就將這件留在店鋪當擺設了,而如今她缺的卻不是戲服!

——是尾款!

三秒鐘的冷靜後,謝音樓轉回頭,側臉輪廓很美,眼眸與男人對視數秒後,主動出聲說:“抱歉,冒昧打擾……”

男人看她片刻,眼底似浸上很淡的笑意,像是聽到了什麽格外有趣的話。

隨即,勻稱的手指曲起,在茶幾輕輕叩了一下:“請坐。”

謝音樓沒有入坐,將手上的紫檀木箱放下後,說話語調始終柔和,像是對待普通的客人:“我是來送戲服的。”

男人倒是不急檢查戲服,修長精致的手拎起茶壺,緩緩地,倒入白瓷杯中,幾片茶葉浮沈過後,氤氳出一線淡淡的茶香。

許是動作過於賞心悅目,謝音樓眼神下意識地跟了過來。

見男人唇畔有淡笑,沒忍住問;“你笑什麽?”

他不答,端起白瓷杯,不緊不慢地淺嘗了口,嗓音是清潤的:“謝小姐?”

“嗯?”

“冒昧問問,你臉盲嗎?”

謝音樓聽見這話,停住微翹的唇角。

先前在遲林墨家意外撞見過他半裸軀體模樣,卻假裝沒見過的窗戶紙被陡然捅破,她無法繼續裝下去。

回答他的時候,重新露出笑:“不臉盲,只是傅總身份矜貴,萬一我自來熟的跟您打招呼,您卻不記得我豈不是尷尬。”

傅容與換了個閑散的坐姿,語調卻壓得低:

“……忘不了與謝小姐印象深刻的初見。”

空氣陷入靜寂。

謝音樓卷翹的眼睫微垂看向茶室外,樓下,是茶客們的雜談聲,還有沿著樓梯傳入一陣燕語鶯聲的戲曲。

這讓她突然意識到,傅容與三個月前在別枝坊訂做的戲服。

是給臺上的角兒備的。

……

聽完樓下一曲,時間漸晚。

謝音樓安靜地站在窗臺前回過神,沒想在茶館耽誤這麽久,稍稍擡眼,看向依舊坐在沙發上品茶的男人。

感知到她視線,傅容與擱下茶杯,緩緩地起身走來。

這時,一片淺粉色的桃花瓣被微風吹進木窗,恰好垂落在她腳踝邊的衣裙上。

傅容與低頭,薄而幹凈的手指幫她撚起裙擺的花瓣:“我送你回去——”

謝音樓靜靜地與他對視。

近看才發現,傅容與眼眸瞳孔是極漂亮的琥珀色,在透明鏡片顯得顏色偏淺,看人的眼神卻是深邃又朦朧,一垂一擡之間,險些是要勾到人心裏。

他或許真是個調情的高手。

謝音樓心想。

用他這個眼神就足夠了。

傍晚時分,暖黃的路燈亮在青石雨巷間,搖晃一地光芒。

謝音樓提起長裙,彎腰坐進副駕,車內開著溫度適宜的暖氣,很幹凈,沒有異味。她微低頭,白細的手指慢慢系好安全帶。

心底的感覺很特殊,平時裏,除了坐過父親或弟弟的副駕外。

她,還是第一次坐陌生男人的副駕位子。

傅容與問她回家的路線:“去哪?”

謝音樓說出天府公寓的住址,便安安靜靜地坐著。

兩人到底談不算熟,相處起來沒到言無不盡的地步,好在回家的路程很近,也不難熬。

在車子啟動許久,手機“叮——”的一聲響,有條未讀微信。

謝音樓指尖劃開,看到消息人是溫灼:「我今晚飛瀝城,有時間嗎?見面談一下好嗎?」

這人,還沒被她拉到黑名單呢。

謝音樓沒回,指尖一直落在屏幕上方,隨即隱約感到了傅容與極淡的視線投來。

車內偏暗,手機屏幕折射的光一目了然。

她默默的將手機收起,正要說點什麽,傅容與已經將車緩緩停駛在天府公寓。

謝音樓轉過身,想要打開車門:“到了嗎?”

話落,就被人握住白皙手腕,力道極快的拽了回去。

纖弱的後背撞到男人胸膛,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陌生的滾燙溫度裏,腦子空白了一瞬,眼神茫然地睹見了車窗外的景象。

一排排祭奠花圈被擺放在樓下挽聯掛著她名字,這次撒下一大片鮮紅的血漿,在夜色裏視覺沖擊力很強。

下秒。

兩根修長的手指蓋住了她眼睛。

“把眼睛閉上,別看——”

傅容與語速很慢,透著淡淡的神秘木質雪松落在她頸側,激起了嬌嫩肌膚的一點灼人燙意,是屬於他的氣息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跟你們說個秘密——塔羅牌是婳婳瞎編的>ω<)

再跟你們說個秘密——@傅容與@謝音樓這兩人都在偽裝調情高手,感情進展可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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